第22章 乱起（四）
“末将与麾下们身属于秦国平阳重甲军，我等自然相信使节大人所说的话！但末将只想问一句，左庶长大人是否真的已经身死？”
邱山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情感，就像是在与家人好友闲谈一样，很是淡然。
但落在李斯的耳中后，其的内心就如同三伏天时吃了一个冰镇西瓜一样，刚刚还忐忑不安的心，瞬间便振奋了起来。
李斯的梦想便是登上权利的顶端，再加上其现在也是刚刚离开新郑。
因为身份的缘故，如今的韩非便已然可以与嬴政平等对话。而他李斯，却只能舍命自荐，才能寻求一个出使韩国的使节虚职！
新郑一行，韩非的才华与智慧固然让他一如既往的佩服。但这对于与韩非师出同门的李斯而言，其又怎么甘心让韩非专美于前呢？
在新郑城时，韩非虽然给他指明了一条通向仕途顶点的出路，但这个结果无论是对于当时的韩非来说，亦或者是李斯，这都是一個双赢的选择。
可是就因为两人如今的身份差异，以至于这个本该是双赢的结果，如今却赤裸裸地告诉了所有参与人，他李斯终究还是略逊了韩非一筹！
李斯本以为此次与嬴政一起返回咸阳后，他便可以借助嬴政的看重，一步一步爬到权利的顶峰，为后人再描绘出一副君臣携手的画面。
但这幅他心心向往的美好画面，却因为之前韩非与嬴政两人之间的谈话，以至于他们从韩国返回武遂的途中，他并没有在嬴政心中留下太深的印象。
但山重水复疑无路，没想到在武遂城，他竟然得到了这个能够完美施展他才华，并让嬴政重新认识他的新舞台！
“邱千长辛苦了，王龁将军确实想要刺杀王上。但其在事败之后，现在已然自尽！”
在李斯的眼中，邱山既然愿意相信他所说的话，那么不管是因为他手中的使节节杖也好，亦或者是其他，都能证明平阳重甲军内乱一事已经结束。
而能够终结这场连嬴政、蒙恬等人都束手无策的争端，这岂不是可以让他在嬴政心中的份量，凭空加重了几分？
更何况连蝼蚁都尚且偷生，那么在王龁已死的情况下，眼前的邱山如果想要活命，那么他岂不是又可以得到这个沙场宿将的好感？
“如今王将军的尸首正在营寨之中，将军只要忠于我大秦，那么等将军放下手中的武器，并且将身后的大军稳住后，本使自会在王上面前为将军您好好美言几句的！”
心情激荡之下，李斯并没有看出邱山眼眸中的淡然。其微微瞟了一眼手中正随风而舞的节杖后，内心之中反而对之前曾在咸阳城中见过的吕不韦，产生了一种也不过如此的天真想法。
“使节大人既然手持我秦国的节杖，那么在左庶长大人身死之后，我们这些粗人自然相信大人。但末将请求先行见过左庶长大人的遗体后，在命麾下们各自回营！”
李斯听到邱山的请求后，便将这个结果告知了嬴政。
但蒙恬等人为了避免邱山他们借机冲营，最终也只是允许让邱山与另外几名千长一起入内。
旌旗飒飒，但营内的众人却心思各异。
等到蒙恬领着邱山几人踏进安置着王龁尸首的那处营帐后，几人甫一看到王龁的尸首，以邱山为首的几名重甲军千长，便全都跪在了床榻之前。
“咚！”
“咚！”
“咚！”
接连三声整齐如一的闷响，以头抢地的声音就如同攻城锤一样，狠狠砸在了嬴政、蒙恬等人的心田。
因为帐内人数并没有那么多，再加之盖聂、蒙恬、辛胜、屠睢等人也在这里。在知道邱山他们此刻已经翻不起太大的风浪后，李蛮子三人身上的绳子早已经被蒙恬他们所解开。
待其中一人起身小心地查验过王龁的尸首，并确认王龁真正的死因正是服毒自尽后，以邱山、李蛮子为首的重甲军千长们，脸庞上才终于露出了很是沉重的悲意。
“呛！”
“左庶长大人，黄泉路上慢行，末将来为您牵马！”
“左庶长大人，末将来为您抬剑！”
“左庶长大人，末将来为......”
猛然间，长剑出鞘的寒光就如同连绵不绝的闪电般，将营帐内的嬴政、盖聂、蒙恬等人刺的只能微微眯起双眼。但就在盖聂拔出长剑，想要将嬴政推出营帐时，眼前的景象瞬间便让他呆住了。
“噗嗤！”
“噗嗤！”
“噗嗤！”
接连十三声利刃划破咽喉的脆响，那些将放置着王龁尸首的床榻团团围住，并且围成一圈跪在床榻之前的重甲军千长们，竟然齐齐拔剑自刎。
就连李蛮子他们三人，也是面色沉重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后，紧随其后步了邱山他们的后尘！
“当啷~”
“当啷~”
刚刚听到长剑出鞘声，还以为账内出现了什么变故的甲士们刚刚提枪冲进营帐，但帐内的惨像，不仅让他们同样愣在了原地，就连他们手中的武器，更是因为握不紧而掉落在了地面之上。
一时之间，整个营帐内除了陡然暴起的浓重血腥味儿，与那如同呜咽一样缓缓流出鲜血的声音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声音！
静！
很是安静！
如此情景，不仅是嬴政看懵了，就连曾杀人无数的盖聂，与征战沙场已经好几年的蒙恬、辛胜、屠睢等人，他们全都懵了。就连身为儒家弟子的李斯，他的脸庞之上同样也是不可置信！
但时间根本就不曾等待过他们，很快，营帐内的安静气氛便被一个传令兵所打乱。
“诸位千长，营外有重要消息传达！”“嗯？是何消息？”
听到帐内传令兵通报的声音后，蒙恬看了嬴政与帐内众人一眼后，便收拾好心情，当先想着帐外走去。
左庶长王龁已死，而同为千长一职的邱山、李蛮子等人如今又一齐身死在帐内，那么蒙恬、辛胜、屠睢几人便已然是营中职位最高之人了。
蛇无头不行，更何况营内的两万余平阳重甲军？
蒙恬虽然从没有指挥过两万甲士的军队，但他的爷爷蒙骜与父亲蒙武，却都是统兵多年的沙场宿将。相对于辛胜、屠睢等人来说，蒙恬显然更有经验。
“禀蒙千长，武遂城中的王琅将军见营内有大军出动的迹象，便亲自前来询问左庶长大人，可是得到了什么紧急军情？”
“嗯？王琅将军！”
“尚公子，王琅将军便是驻守在武遂城的秦国主将，其父亲王陵曾担任过五大夫一职，当年长平之战结束后，其与王龁将军一样，都曾领兵攻打过赵都邯郸！”
就在蒙恬走出营帐，与那名前来通报消息的传令兵相谈时，持剑守在嬴政身旁的盖聂未免嬴政不知道王琅是何人，便将他的家世讲了出来。
“五大夫王陵？与王龁一样，都曾领兵攻打过邯郸？”
“没错！”
“嗯？可王陵当年不是因为兵败，被昭襄王免职了吗？”
辛胜、屠睢两人见嬴政对于此事比较好奇，对视了一眼后便轻声讲述起了缘由。
“禀王上，五大夫王陵虽然因为兵败邯郸被免职了，但其儿子王琅将军却对兵法深有研究！更何况，这些年来蒙骜将军为了蚕食魏国，一直领兵驻扎在秦、魏两国边境，而左...王龁将军又一直领兵驻扎在太原郡上党，以至于身为秦、韩两国边界的武遂城中并无良将驻守。”
两人本就是家世渊源之辈，虽然这些年家世已经衰落了许多，但对于其中的秘事，知道的还是挺多的。伴随着屠睢的话音落下，家世相对来说比较显赫的辛胜便继续讲述了起来。
“先王当年初登基时，便命王琅将军复起，并让其领兵驻扎在武遂城中。虽然秦、韩两国这些年来一直交好，但事关两国，有些事却不得不防！”
“哦？你是说担任武遂城主将的王琅将军，当年是由我父王任命的？”
猛然听到来人竟然是他父亲初登基时所任命的，即使此刻的嬴政因为当年身在赵国时所受到的苦难很不喜欢庄襄先王，但这些年却因为秦国的权柄始终被吕不韦与垂帘听政的赵太后所掌权着，以至于嬴政的内心之中忽然对即将到来的王琅产生了一丝好感。
但很快，等嬴政看到蒙恬一脸凝重地重新走进营帐后，他的脸庞一瞬间，同样也凝重了起来。
“尚公子，王琅将军此刻虽然就在营门外！但末将，并不希望王琅将军此刻就进来！”
“哦？蒙将军，这是为何？”
陡然听到蒙恬生出了这个想法，嬴政虽然有着一丝不解，但还是想要听一下蒙恬为何会如此。
“尚...尚公子，账内既然都是自己人，那么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蒙恬本来还以为此事单独告知嬴政就行了，但等其环顾四周，待发现此刻站在帐内的也只剩下了嬴政、盖聂、李斯、辛胜，屠睢与他后，仅仅迟疑了片刻，便将他的顾虑全部讲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王龁与邱山、李蛮子等人的尸首，脸色很是凝重。
“尚公子，如今平阳重甲军中刚刚经历过此事，大军群龙无首之下，王琅将军此来祸福难料！末将与辛千长、屠千长虽然有信心掌控住整个重甲军，但这需要时间！”
听到这里，嬴政的脸色同样也凝重了下来。
嬴政虽然对于兵事不精通，但其也知道蛇无头不行！
王龁已死，而被其提拔起来的邱山与李蛮子等人，同样也自刎于此。如果蒙恬他们还没有将重甲军牢牢把控住，那么两万余重甲军一旦乱起来，那么整个重甲军说不定便会毁于一旦！
更何况，邱山、李蛮子等人自刎于此固然让嬴政很是吃惊，但他们身死之后，也就代表着整个平阳重甲军中除了仅剩下的蒙恬、辛胜与屠睢六位千长有威望外，其余人等根本就没有足够得威望能够让重甲军彻底稳定下来。
天予不取，反受其乱！
一旦这两万重甲军能够被嬴政所掌控，那么等到他返回咸阳后，他也就有底气与垂帘听政的赵太后和掌权的吕不韦摊牌了！
毕竟身为秦王，而且在与韩非交谈后已经彻底明白心中想法的嬴政，又岂愿在返回咸阳后，再次体会之前那种，被赵太后和吕不韦“圈养”的感觉？
“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身死？”
“他们都是我秦国的好儿郎，死在这里，总比被有心之人蛊惑后，行那反叛之举失败被杀强！”
“你们兵家之人还真是冷血！”
“死在这里，九泉之下还能继续跟着武安君再次征战沙场！但因为反叛而身死，那么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去见武安君与昭襄先王呢！”
“你......！哎！”
“饵已经下了，就看他们忍不忍得住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
“为了我秦国几百年来的霸业，就算这两万重甲士全部死在这里，那也总好过在战场中死在“自己人”的手中强！长平一役，如果不是赵国的权臣们在朝堂之中内斗，那四十万赵卒又岂会被武安君尽数坑杀？哼！最后更是只留下了“纸上谈兵”这个千古骂名！”
“哎！赵武灵王当年也是一代雄主，可惜晚年的一个决定不仅害的自己饿死于沙丘宫中，更是让整个赵国多年内乱不止！”
“如今我大秦已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只要没有如赵国一样的内乱发生，那么昭襄王与武安君当年未完成的夙愿，必将指日可待！”
“只是可惜，我们这些人可能看不到了！”
“怕什么？我们的先辈们当年也不曾见过我们如今所见过的风采，至于以后的那些风采，还是让他们这些后辈们替我们去亲眼见证一下吧！”
“没错！既然我们也快要被新的时代所淘汰，那么就让我们临终前，最后一次绽放出独属于我们这些老秦人的风采吧！”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好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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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山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情感，就像是在与家人好友闲谈一样，很是淡然。
但落在李斯的耳中后，其的内心就如同三伏天时吃了一个冰镇西瓜一样，刚刚还忐忑不安的心，瞬间便振奋了起来。
李斯的梦想便是登上权利的顶端，再加上其现在也是刚刚离开新郑。
因为身份的缘故，如今的韩非便已然可以与嬴政平等对话。而他李斯，却只能舍命自荐，才能寻求一个出使韩国的使节虚职！
新郑一行，韩非的才华与智慧固然让他一如既往的佩服。但这对于与韩非师出同门的李斯而言，其又怎么甘心让韩非专美于前呢？
在新郑城时，韩非虽然给他指明了一条通向仕途顶点的出路，但这个结果无论是对于当时的韩非来说，亦或者是李斯，这都是一個双赢的选择。
可是就因为两人如今的身份差异，以至于这个本该是双赢的结果，如今却赤裸裸地告诉了所有参与人，他李斯终究还是略逊了韩非一筹！
李斯本以为此次与嬴政一起返回咸阳后，他便可以借助嬴政的看重，一步一步爬到权利的顶峰，为后人再描绘出一副君臣携手的画面。
但这幅他心心向往的美好画面，却因为之前韩非与嬴政两人之间的谈话，以至于他们从韩国返回武遂的途中，他并没有在嬴政心中留下太深的印象。
但山重水复疑无路，没想到在武遂城，他竟然得到了这个能够完美施展他才华，并让嬴政重新认识他的新舞台！
“邱千长辛苦了，王龁将军确实想要刺杀王上。但其在事败之后，现在已然自尽！”
在李斯的眼中，邱山既然愿意相信他所说的话，那么不管是因为他手中的使节节杖也好，亦或者是其他，都能证明平阳重甲军内乱一事已经结束。
而能够终结这场连嬴政、蒙恬等人都束手无策的争端，这岂不是可以让他在嬴政心中的份量，凭空加重了几分？
更何况连蝼蚁都尚且偷生，那么在王龁已死的情况下，眼前的邱山如果想要活命，那么他岂不是又可以得到这个沙场宿将的好感？
“如今王将军的尸首正在营寨之中，将军只要忠于我大秦，那么等将军放下手中的武器，并且将身后的大军稳住后，本使自会在王上面前为将军您好好美言几句的！”
心情激荡之下，李斯并没有看出邱山眼眸中的淡然。其微微瞟了一眼手中正随风而舞的节杖后，内心之中反而对之前曾在咸阳城中见过的吕不韦，产生了一种也不过如此的天真想法。
“使节大人既然手持我秦国的节杖，那么在左庶长大人身死之后，我们这些粗人自然相信大人。但末将请求先行见过左庶长大人的遗体后，在命麾下们各自回营！”
李斯听到邱山的请求后，便将这个结果告知了嬴政。
但蒙恬等人为了避免邱山他们借机冲营，最终也只是允许让邱山与另外几名千长一起入内。
旌旗飒飒，但营内的众人却心思各异。
等到蒙恬领着邱山几人踏进安置着王龁尸首的那处营帐后，几人甫一看到王龁的尸首，以邱山为首的几名重甲军千长，便全都跪在了床榻之前。
“咚！”
“咚！”
“咚！”
接连三声整齐如一的闷响，以头抢地的声音就如同攻城锤一样，狠狠砸在了嬴政、蒙恬等人的心田。
因为帐内人数并没有那么多，再加之盖聂、蒙恬、辛胜、屠睢等人也在这里。在知道邱山他们此刻已经翻不起太大的风浪后，李蛮子三人身上的绳子早已经被蒙恬他们所解开。
待其中一人起身小心地查验过王龁的尸首，并确认王龁真正的死因正是服毒自尽后，以邱山、李蛮子为首的重甲军千长们，脸庞上才终于露出了很是沉重的悲意。
“呛！”
“左庶长大人，黄泉路上慢行，末将来为您牵马！”
“左庶长大人，末将来为您抬剑！”
“左庶长大人，末将来为......”
猛然间，长剑出鞘的寒光就如同连绵不绝的闪电般，将营帐内的嬴政、盖聂、蒙恬等人刺的只能微微眯起双眼。但就在盖聂拔出长剑，想要将嬴政推出营帐时，眼前的景象瞬间便让他呆住了。
“噗嗤！”
“噗嗤！”
“噗嗤！”
接连十三声利刃划破咽喉的脆响，那些将放置着王龁尸首的床榻团团围住，并且围成一圈跪在床榻之前的重甲军千长们，竟然齐齐拔剑自刎。
就连李蛮子他们三人，也是面色沉重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后，紧随其后步了邱山他们的后尘！
“当啷~”
“当啷~”
刚刚听到长剑出鞘声，还以为账内出现了什么变故的甲士们刚刚提枪冲进营帐，但帐内的惨像，不仅让他们同样愣在了原地，就连他们手中的武器，更是因为握不紧而掉落在了地面之上。
一时之间，整个营帐内除了陡然暴起的浓重血腥味儿，与那如同呜咽一样缓缓流出鲜血的声音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声音！
静！
很是安静！
如此情景，不仅是嬴政看懵了，就连曾杀人无数的盖聂，与征战沙场已经好几年的蒙恬、辛胜、屠睢等人，他们全都懵了。就连身为儒家弟子的李斯，他的脸庞之上同样也是不可置信！
但时间根本就不曾等待过他们，很快，营帐内的安静气氛便被一个传令兵所打乱。
“诸位千长，营外有重要消息传达！”“嗯？是何消息？”
听到帐内传令兵通报的声音后，蒙恬看了嬴政与帐内众人一眼后，便收拾好心情，当先想着帐外走去。
左庶长王龁已死，而同为千长一职的邱山、李蛮子等人如今又一齐身死在帐内，那么蒙恬、辛胜、屠睢几人便已然是营中职位最高之人了。
蛇无头不行，更何况营内的两万余平阳重甲军？
蒙恬虽然从没有指挥过两万甲士的军队，但他的爷爷蒙骜与父亲蒙武，却都是统兵多年的沙场宿将。相对于辛胜、屠睢等人来说，蒙恬显然更有经验。
“禀蒙千长，武遂城中的王琅将军见营内有大军出动的迹象，便亲自前来询问左庶长大人，可是得到了什么紧急军情？”
“嗯？王琅将军！”
“尚公子，王琅将军便是驻守在武遂城的秦国主将，其父亲王陵曾担任过五大夫一职，当年长平之战结束后，其与王龁将军一样，都曾领兵攻打过赵都邯郸！”
就在蒙恬走出营帐，与那名前来通报消息的传令兵相谈时，持剑守在嬴政身旁的盖聂未免嬴政不知道王琅是何人，便将他的家世讲了出来。
“五大夫王陵？与王龁一样，都曾领兵攻打过邯郸？”
“没错！”
“嗯？可王陵当年不是因为兵败，被昭襄王免职了吗？”
辛胜、屠睢两人见嬴政对于此事比较好奇，对视了一眼后便轻声讲述起了缘由。
“禀王上，五大夫王陵虽然因为兵败邯郸被免职了，但其儿子王琅将军却对兵法深有研究！更何况，这些年来蒙骜将军为了蚕食魏国，一直领兵驻扎在秦、魏两国边境，而左...王龁将军又一直领兵驻扎在太原郡上党，以至于身为秦、韩两国边界的武遂城中并无良将驻守。”
两人本就是家世渊源之辈，虽然这些年家世已经衰落了许多，但对于其中的秘事，知道的还是挺多的。伴随着屠睢的话音落下，家世相对来说比较显赫的辛胜便继续讲述了起来。
“先王当年初登基时，便命王琅将军复起，并让其领兵驻扎在武遂城中。虽然秦、韩两国这些年来一直交好，但事关两国，有些事却不得不防！”
“哦？你是说担任武遂城主将的王琅将军，当年是由我父王任命的？”
猛然听到来人竟然是他父亲初登基时所任命的，即使此刻的嬴政因为当年身在赵国时所受到的苦难很不喜欢庄襄先王，但这些年却因为秦国的权柄始终被吕不韦与垂帘听政的赵太后所掌权着，以至于嬴政的内心之中忽然对即将到来的王琅产生了一丝好感。
但很快，等嬴政看到蒙恬一脸凝重地重新走进营帐后，他的脸庞一瞬间，同样也凝重了起来。
“尚公子，王琅将军此刻虽然就在营门外！但末将，并不希望王琅将军此刻就进来！”
“哦？蒙将军，这是为何？”
陡然听到蒙恬生出了这个想法，嬴政虽然有着一丝不解，但还是想要听一下蒙恬为何会如此。
“尚...尚公子，账内既然都是自己人，那么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蒙恬本来还以为此事单独告知嬴政就行了，但等其环顾四周，待发现此刻站在帐内的也只剩下了嬴政、盖聂、李斯、辛胜，屠睢与他后，仅仅迟疑了片刻，便将他的顾虑全部讲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王龁与邱山、李蛮子等人的尸首，脸色很是凝重。
“尚公子，如今平阳重甲军中刚刚经历过此事，大军群龙无首之下，王琅将军此来祸福难料！末将与辛千长、屠千长虽然有信心掌控住整个重甲军，但这需要时间！”
听到这里，嬴政的脸色同样也凝重了下来。
嬴政虽然对于兵事不精通，但其也知道蛇无头不行！
王龁已死，而被其提拔起来的邱山与李蛮子等人，同样也自刎于此。如果蒙恬他们还没有将重甲军牢牢把控住，那么两万余重甲军一旦乱起来，那么整个重甲军说不定便会毁于一旦！
更何况，邱山、李蛮子等人自刎于此固然让嬴政很是吃惊，但他们身死之后，也就代表着整个平阳重甲军中除了仅剩下的蒙恬、辛胜与屠睢六位千长有威望外，其余人等根本就没有足够得威望能够让重甲军彻底稳定下来。
天予不取，反受其乱！
一旦这两万重甲军能够被嬴政所掌控，那么等到他返回咸阳后，他也就有底气与垂帘听政的赵太后和掌权的吕不韦摊牌了！
毕竟身为秦王，而且在与韩非交谈后已经彻底明白心中想法的嬴政，又岂愿在返回咸阳后，再次体会之前那种，被赵太后和吕不韦“圈养”的感觉？
“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身死？”
“他们都是我秦国的好儿郎，死在这里，总比被有心之人蛊惑后，行那反叛之举失败被杀强！”
“你们兵家之人还真是冷血！”
“死在这里，九泉之下还能继续跟着武安君再次征战沙场！但因为反叛而身死，那么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去见武安君与昭襄先王呢！”
“你......！哎！”
“饵已经下了，就看他们忍不忍得住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
“为了我秦国几百年来的霸业，就算这两万重甲士全部死在这里，那也总好过在战场中死在“自己人”的手中强！长平一役，如果不是赵国的权臣们在朝堂之中内斗，那四十万赵卒又岂会被武安君尽数坑杀？哼！最后更是只留下了“纸上谈兵”这个千古骂名！”
“哎！赵武灵王当年也是一代雄主，可惜晚年的一个决定不仅害的自己饿死于沙丘宫中，更是让整个赵国多年内乱不止！”
“如今我大秦已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只要没有如赵国一样的内乱发生，那么昭襄王与武安君当年未完成的夙愿，必将指日可待！”
“只是可惜，我们这些人可能看不到了！”
“怕什么？我们的先辈们当年也不曾见过我们如今所见过的风采，至于以后的那些风采，还是让他们这些后辈们替我们去亲眼见证一下吧！”
“没错！既然我们也快要被新的时代所淘汰，那么就让我们临终前，最后一次绽放出独属于我们这些老秦人的风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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